出品|网易财经E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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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雨飞、梁耀丹
“我们有强大的本土化供应链技术支撑,这就是咱们(在碳核算上)的优势。我们很难找(在碳核算方面)对标的企业。”宁德时代(300750.SZ)可持续发展总监潘学兴向网易财经ESG表示。
4月18日,宁德时代于上海车展发布了自己的“零碳”战略。宁德时代为何在此时提出这一目标?在“双碳”背景下,宁德时代为何只提“碳中和”而不提“碳达峰”?面对不断扩大的产能和庞大的产业链,宁德时代如何迎接“零碳”挑战;又能给新能源行业带来怎样的启示?
5月份,带着这些问题,网易财经ESG走进了宁德时代。
“零碳”动机
4月18日,宁德时代于上海车展发布了“2025年实现核心运营碳中和,2035年实现价值链碳中和”的“零碳”目标。宁德时代表示,到2025年实现核心运营碳中和,2035年实现价值链碳中和。这意味着,2025年宁德时代的工厂将全部为零碳工厂;2035年宁德时代生产的电池将全部为零碳电池,即实现生产制造及上游供应全过程碳中和。
事实上,自2018年首份《2017社会责任报告》发布以来,宁德时代已披露5期《ESG报告》,《2022年ESG报告》(下称“《报告》”)更是从34页扩容到144页,体现了宁德时代对ESG表现的高度重视。不过,此前的报告均未提及集团具体实现“碳中和”的具体时间和路径,这也成为不少业内人士关注的焦点。
为何在此时公布自己的“零碳”目标?根据潘学兴的说法,这是宁德时代前期铺垫了几年的结果。
首先,宁德时代旗下的宜宾“零碳工厂”已经连续两年获得零碳认证。潘学兴向网易财经ESG介绍,在能源利用上,厂区利用宜宾丰富的水资源,启用全水电;交通运输领域,厂区的所有接驳车辆和所有员工的通勤车辆,以及厂内物流叉车拖车均为纯电动化;在绿色制造上,厂区主打绿色极限制造的概念,提升产品良率,把单位的能耗单位的损失全部降到最低。据了解,该工厂系全球首家零碳电池工厂,每年可减少40万吨碳排放。
其次,宁德时代在2019年开始启动产品碳足迹的核算以及全价值减碳的摸索,并对整个电池产品的碳足迹构成有了充分理解。
与此同时,“双碳”已经成为当今国内乃至全世界共同追求的目标。2020年,中国提出“3060双碳目标”,正式走上了系统性“碳中和”发展之路。
更重要的是,除中国外,海外也出台了相关法律法规,例如对电池的碳足迹或回收材料做出了相应要求。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我们要想持续地保持竞争力,那就要在碳的竞争力上持续领先。基于自身的使命,以及响应时代的趋势,我们提出了零碳目标。”潘学兴表示。
“碳核算”困境
但要做到“零碳”并非易事。
在这点上,“碳核算”是一个绕不开的难题。网易财经ESG发现,2022年宁德时代并未披露范围三的碳排放量。宁德时代《2022环境、社会与公司治理(ESG)报告》(下称“《报告》”)对此的解释是,“公司涉及的业务关系及价值链较为复杂,全价值链的范围三排放难以直接量化;公司已识别关键的范围三排放类别,并对特定基地的范围三排放进行核算和第三方核查,相关信息将在取得核查声明后再行披露”。
宁德时代表示其自身是具备碳核算能力的,根据此前的测算,宁德时代范围一、范围二碳排放约占15%,来自上游范围三排放约为85%。
“碳排放的核算”究竟难在哪儿?
在宁德时代看来,碳核算方面,测算方法不是问题,数据来源才是几乎全部同等性质企业面临的真正难题。
“如果全部基于数据库数据计算的话,核算结果可能无法真实反应产品的实际碳足迹数值。”潘学兴告诉网易财经ESG。
宁德时代指出,当前关于碳足迹测算的学术论文或高校的研究报告所使用的数据大多来自企业的环评报告或能评报告,而这些报告是基于理论得出的,与实际生产数据会产生差异。此外,由于整个行业的生产力水平是不断进步的,如果企业仍然使用原先报批的理论值带入模型计算,核算误差会更大。即使在碳核算方面较为先进的西方国家,在测算产品碳足迹时仍然有不少是基于数据库,缺少产线的实践和实际工业数据的支撑。
值得注意的是,在“双碳”(“碳中和”和“碳达峰”)大背景下,宁德时代的“零碳”目标却只提“中和”而未提“达峰”。
对此,宁德时代的解释是,企业是全球碳中和的生力军,碳中和是企业追求的极致,作为全球领先的新能源企业,宁德时代将全力为全球能源和交通绿色转型贡献力量,并致力于设置更具雄心的碳中和目标,以科技创新为突破企献碳中和的“金钥匙”,推动实现自身低碳转型和全球绿色发展的有机结合。
在宁德时代看来,欧洲从工业革命以来,至上世纪本土重工业高排放企业向第三世界国家转移,当地产业结构以轻工业为主,所以欧盟整体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年实现碳达峰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然而,相较于西方百余年的工业发展之路,中国只有短短几十年,所以实现“碳达峰”的压力可想而知。并且不同于西方很多传统产业在降碳路径上有迹可循,而新能源在中国是蓬勃发展的新兴产业,无参考样板,所以宁德时代要想真正实现范围三层面的“碳达峰”,还要面临很多全新的挑战。
破局:从价值链实现“碳中和”
在宁德时代看来,碳核算需要产业链基础数据支持,中国无疑在这方面具备先天的优势。海外目前尚无完整的锂电池产业链,但中国有新能源电池市场本土化的供应链,它能为碳核算提供更加真实的数据和产业实践,一定程度上解决此前提及的数据来源问题。
事实上,从电池制造企业在供应链的位置来看,上游对接矿产资源开采,下游供应整车厂,位于中上游的宁德时代,要想实现“零碳”目标,至少应考虑三方面问题。
首先,正如潘学兴所言,作为处于上升期的新能源产业,产能不断扩大的同时不可避免带来碳排量的增长。据宁德时代2022年ESG报告,宁德时代范围一、范围二温室气体排放量达3,408,278.39吨,同比增长高达50.63%。宁德时代表示2022年度范围一、范围二温室气体排放的较大幅度上升的原因在于电池板块产能的扩大。
针对自身产能扩大带来的碳排放增大问题,宁德时代向网易财经ESG透露,今年将在集团内进行“宜宾零碳工厂”模式的横展,不过考虑到每个厂区的地域特性及可再生能源资源禀赋,会因地制宜进行推广。
其次,宁德时代价值链上游涉及规模庞大的矿产布局和复杂多样的原料供应来源,其碳排放情况也可能对宁德时代产品全生命周期的碳排放带来挑战。
在联合第三方及高校对上游进行基本摸底审查之后,2022年11月,宁德时代启动了“CREDIT”价值链可持续透明度审核计划。据介绍,“CREDIT”计划是宁德时代以多个标准体系框架为基础,根据产业链的实际情况,业内首创的一套针对锂电池供应链的审核工具,致力于帮助产业链上的企业找到可持续发展路径。
根据宁德时代对外介绍,CREDIT每一个字母都代表了一个这个工具里面关注的内容:C是Carbon Footprint(碳足迹),R是Recycling(回收),E是Energy(能源),D是Due Diligence(尽责管理),I是Innovation(创新),T是Transparency(透明度)。
“这个工具最好的地方是什么?它可以做调配,不同的行业,不同的供应商,不同的层级,它的审核标准是不一样的,权重也不一样,审核内容也不一样。而不像其他的工具一样,拿过来对照就是一套试卷,哪一个没有就不合格了。”潘学兴称,通过这套工具的使用,宁德时代不仅可以将自己的理念传递到上游,也得以更精确地掌握上游的数据。
去年11月,该工具推出来时,宁德时代对35家核心供应商做了摸排,结果较为符合预期。根据宁德时代规划,今年将运用这套工具进行摸底的供应商数量预计将会翻倍。
宁德时代透露,尽管对上游供应商的尽责管理是周期性、持续性的。每次对上游审查之后或多或少都会发现一些问题。对此,公司将责令整改并进行后续追踪。
宁德时代2022年ESG报告显示,“宁德时代针对矿产供应链尽职调查57家次,均未发现问题;其余因保密所以从略”。
但另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在于,位于产业中游的宁德时代,为何不将下游整车厂的碳排放数据纳入碳核算范围?
这就涉及另一个复杂的问题,下游应用场景的实际运行情况。
对此,宁德时代的观点是,电池流入市场后在各场景下的用电类型和使用工况复杂多样,即便是终端产品制造商也无法掌握电池的实际使用情况。宁德时代也只能针对有限的场景进行模拟,因为产品最终是流向消费者。
潘学兴表示,事实上,宁德时代在这方面做过相关模拟,但发现基于新能源车的总里程数和总放电量,或是循环圈数等不同的功能单位,所得到的碳足迹结果差异极大。
“在具体计算时,我们对标不同的Factor(因子)算出来的结果,几十种情况都有。”潘学兴表示。
于是,鉴于当前下游应用场景的不可预测性,宁德时代当前的碳核算主要针对上游供应链和企业自身,公司负责对上游供应链做碳排放数据的调查并将核算完成的数据交给终端制造商。
显然,在“零碳”目标上,即便对于宁德时代,也依然任重道远。